遂空千

投喂 @←→ 的还债之作，想想还是搁在这里……

*soulmate

*参考资料：《姜斋诗话》、《读通鉴论》、《三国志》、百度百科、王夫之诗歌、《魏文帝集全译》（易健贤著）

*考证不严，欢迎捉虫

*缘更

标题出自王夫之《古诗评选》评《秋胡行》：“因云宛转，与风回和，总以灵府为逵径，绝不从文字问津渡，宜乎迄今二千年，人间了无知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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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顺治十八年的夏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。

郑氏的丧事刚刚处理妥当，家中的书卷因为这几日的忙碌颓丧散乱不堪，用手一捻便是一层灰。而雨季过后的天空是愈发明朗了，刚刚入秋，又是南方，草木仍是葳蕤葱茂，只有夜里渐渐响亮的虫鸣在昭示着秋凉的悄然而至。

十月蟋蟀入我床下。

其实还早得很，败叶庐也依旧人丁零落，原来那位女子还在，夜里为他添些灯油，早晨起来笔墨纸砚都规矩地搁置着，一日三餐，朝夕相处，也算和满。而现在她也不在了。

人上了年纪，又历经半生颠沛流离，这些事没有什么放不下的。只是令王夫之日益愁苦的是他的书案一日乱过一日。之前有妻子在，书童也遣走了，当下这些书卷诗稿全成了他的活计，一时间无从下手。前几日给人讲学，预先写好的讲案差点没找到，这几日《资治通鉴》读到魏晋易代处，也搅得他心烦意乱，《读通鉴论》的进展极慢。为疏解愁闷，他便拿出古诗一读就是半夜，读到忘情处记一两笔心得，一段时间下来，评论诗稿倒是积了不少。

昨日有学子给他提了两串葡萄回来，这时已是仲秋，这种西域美食在湘西是很少能尝到的，王夫之便拿出来摆在案上随手拿几颗吃。他翻着史书沉吟，西晋终于覆灭，祖逖和刘琨以为自己是乱世英雄，结局也是一场空，又想到反清复明不成，心里更加烦乱，找出家中仅剩的香燃着，以求缓解一二。

王夫之抬眼看了一眼秋月，洁白莹润，又清冷如冰，在轻烟中愈加模糊。他心中一阵悲怆，提笔添上《初度日占》的最后一句“迷离唯记汉家秋”。

待那沉香慢慢弥漫开来，王夫之确实平静下来，不免得有些困倦，伏在案上，昏昏然间，他看见了一个人影，又仿佛听见有人喃喃低语，似是有怨。

“汉室已亡数载，怎得还念念不忘……”

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，又恍若近在耳畔。夫之一时迷蒙，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，方觉不对，这汉室恐怕不是指的明朝，而是——

他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，困倦一扫而光。

那是个穿着绣画有十二章玄衣的青年，只在脑后简单束起一个发髻，剩下的黑发如瀑散落在肩头。他随意地倚在支起的窗户上，双脚离地却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，面容苍白却很有精神，正用手捻着他写诗的纸，俯首而读。

“你是——”王夫之惊愕不已，他向来只认先有气后存理，也一直信奉“子不语怪力乱神”，未曾想今夜居然与一前朝魂魄相见，而且这鬼还只记得一千多年前的事。

那青年看他惊而坐起，便抬起头来，年轻的脸上竟有些歉意，开口道：“丕前几日还魂苏醒，游离天地之间，不知身处何方，亦不知今日已是何年何月，只是君备蒲萄一盏，迷迭香一两，我便不请自来了。”

听完这一番话，王夫之在惊愕中心下了然，看来他早就放下了皇帝架子。

他知道了他是谁，即使他从来没有见过他。

“不过，这物什轻柔绵薄，洁白似雪，其上墨迹清秀，”曹丕拿着上有王夫之诗文的下等薄草冲着王夫之笑了笑，开口道，“是什么好纸？竟用于写字。”

TBC.